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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当北宋王安石大赞这个骑毛驴的年轻人;欧阳修笑呵呵说,崇尚太白;而苏轼发表了“李太白,杜子美以英伟绝世,凌跨百代,古今诗人尽废”的论调时,年轻人已在地下长眠,他不知道自己已成为一座丰碑,供后人瞻仰……当然,可以想见,王与欧阳听到苏类似中庸的没建设性意见的言论后,一定不顾长者身份,大喊“扁他……”于是在唐宋八大家三家内讧正酣练习“苏胖沙袋”的三百多年前,骑毛驴的年轻人开始了他漫漫人生路,可是,苏轼的言论也没有错,一切得从这叫杜甫的年轻人与那“醉圣”李白所谓“最伟大的友谊”说起。
736年,杜甫考场失意,可以知道,古往今来,历来伟大的名人大多过不了“高考”这一关的,于是在文曲星暗自笑道:“小样,谁让你以后要上天抢我的饭碗”的时候,杜甫迎来了一生第一场挫折。可是他还年轻,他还心高,他还气傲,他深信“吾祖诗冠古”(《赠蜀僧闾丘师兄》),于是,他自负以自己优良的基因传统,只是一时失手罢了……可他忘了,自己的祖父杜审言虽才高,却不会做人,一生“甚为时辈所嫉”。这样的祖父,是没法给自己儿孙一条光明的仕途路的,在那粉饰太平,号称“天下无遗贤”的荒唐年代,年轻的杜甫还在憧憬和希望着,他的希望还没有成为世间的尘埃,所以他漫游了齐鲁,感慨泰山雄伟挺俊的身姿,写下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壮阔诗句。
744年,心中还有豪情的杜甫向着东都洛阳进发了,当然,激动人心的时刻也到了,也许后人称为“双子星座”的两人相遇被传为佳话,可是那时,倒不如说偶像与粉丝的见面,毕竟那时候,谁也不知道这刚过“而立之年”三年的小朋友会流芳千古,而那时李白却是名冠一时,被“四明狂客”贺知章称为“谪仙人”,唐玄宗亲自调羹,高力士亲自脱靴,杨贵妃亲自捧砚,早有“李白粲花”,“醉圣”的美名。我们可以想见,李白被赠金还乡游到洛阳的时候,正在酒肆中醉酒,然后一个唱着歌谣喜气洋洋天真稚气的年轻人……(天真稚气的年轻人?这时的杜甫在李白眼中算是吧。)也在别人引见介绍中到了相约偶像见面的地方。杜甫在幻想着自己心目中的李白,在那时没有照片没有网络的时代,杜甫只有根据自己的想象来想一个仙风道骨也许有如司马承祯的明星……可是所见,我们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场面,乖孩子杜甫走近那因醉酒而东倒西歪高鼻的高个子的时候,一定吓一跳。鼾声四起,袒胸露腹,左右臂皆有刺青,左臂写“左不怕京兆尹”,右臂写“右不怕阎罗王”,杜甫只有小心翼翼说:“大哥,能否挪一挪,小弟要在此拜谒李白……”高个睁眼:“李白……貌似听过……”杜甫心里那个乐啊,据说李白小时候一剑刺伤若干人,李父也是任侠,好歹黑道要给自己些薄面,谁知高个还是醉醺醺:“被我丢到洛水里了。”杜甫汗如雨下……
好吧,总算有熟人来了,一看高个,道:“李先生,你又喝醉了……”杜甫更是大汗淋漓:“Pardon?”熟人道:“这就是李太白先生。”杜甫瞬间昏厥:“他说把李白丢到洛水里了的……”其实可爱乖巧的好孩子杜甫那时哪懂得李白的醉语,李白确实把此时以前的自己丢到洛水了,他已饱尝“白自知不为亲近所容,益骜放不自脩”(《新唐书·卷202·李白传》)的滋味,再也没有使“寰内清一”的思想了,所以他把自己“弄丢了”,他要开始任侠仙游……仙游前他把墙题满自己龙飞凤舞的字体,杜甫看得既欣赏又心惊……(苏东坡话外语:“我也经常乱涂乱画,咋没人欣赏我呢。”苏辙:“还说你喜欢杜甫,完全李白作风,扁他……”带苏门四学士进攻。苏东坡抱头:“又扁我……”苏辙:“再闹关禁闭,欣赏你的多了,还敢不知足。你要是敢对墙撒尿,装修费你出。”苏东坡瞬时变乖,他没储蓄的:“人家李白还有"千金墙’,一尿值千金,还赢得美人归,我怎么和韩愈一样霉……”)
好吧,这次再论李白和杜甫时,苏东坡小朋友只有离苏洵,曾巩八丈远了,唐宋八大家除了唐朝已故二位,剩下的已经经过两次内讧,结果都一样……可是别以为苏东坡会学乖,此人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类型,一句话可以噎死人:“问题在于杜甫赠李白有许多首,极为主动,但李白只有四首,而且感觉有些敷衍,其中两首貌似伪作……”苏洵:“老实交代,你和子由的和诗有多少?你敷衍老爹我哇?是不是给我的信一半是找你的狐朋狗友代笔的?”苏东坡:“家训啊……冤枉啊……回到话题,会不会和曾老师不擅长写诗一样,李白不擅长写赠诗?”曾巩挥拳:“我不写诗不是不擅长,扁他……”苏东坡:“我招谁惹谁了我……”于是唐宋八大家第三次内讧开始了。
好吧,李白善不善长写赠诗是不知道的,不过他确实没有杜甫的感情丰富。让我们继续回到唐宋八大家第三次内讧的三百年前……杜甫已经不骑毛驴了,也不健壮如黄牛了,因患肺疾,应该已经“人比黄花瘦”了,这一次,他骑马,毕竟“大丈夫必有四方之志,乃仗剑去国,辞亲远游。”(《上安州裴长史书》),这一次他要到兖州“辞亲”,远不远游就不知道了。宝剑配宝马,要仗剑肯定要骑马的吧,总不能像千年后的堂吉诃德那么胡来……然后想起李白,那个据说剑术仅次于裴昱的偶像兼朋友……等等,杜甫想起来了,不是说这年要在梁宋见面同游的么,杜甫虽乖虽文静,骨子里却“性豪业嗜酒”,好交朋友,正好,管他三七二十一,找到那个气场足以影响自己的酒鬼再说。文曲星说:“小样,你们嫌自己日月相撞不怕烫啊,我丢给你们个地球……”于是炽烈火辣的太阳李白与安静温柔的月亮杜甫中间夹了个雄浑悲壮的地球高适……我们只好随着历代文人屏蔽这个“地球”了,毕竟千年后闻一多感慨“我们该当品三通画角,发三通擂鼓,然后饱蘸了金墨大书而特书”的时候,闻一多也将“地球”高适误作病毒给杀掉了……
“ 月亮”与“太阳”的友谊发展到这年同游齐鲁时到达高峰,也出现了差异……文曲星说:“小样,你们两个要是好成那样,上天当我助手时不是把我吃了……”于是文曲星把“地球”高适挤走了……然后“月亮”开始粘“太阳”(月亮的光从哪里来),粘到我们能想象的地步:“余亦东蒙客,怜君如弟兄。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与李十二同寻范十隐居》),看看,都粘到一条被子上了。其实李白是个怕粘的人,可这个“玉米年糕”不是一般的,试想,若李白真给杜甫一面墙让他撞,杜甫肯定哭哭啼啼地就撞了,李白一定觉得不好玩……分歧出来了。李白一定对还在憧憬的杜甫说过:“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对杜甫对生活的幻想持以“浪费生命”的态度,于是杜甫在讶异李白如此偏激(谁让杜甫靠他那么近,远方瞻仰就没问题了,距离产生美,千古定理)的同时,又开始洋洋洒洒了:“秋来相顾尚飘蓬, 未就丹砂愧葛洪。 痛饮狂歌空度日, 飞扬跋扈为谁雄?”(《赠李白》)杜甫为李白写,也为自己写,他羡慕李白的狂傲与飞扬,可是他知道自己与李白不是一个型,自己沉郁顿挫,李白灵动狂放,总会有些摩擦,还有,李白用情没自己深,注意,是友情……对于李白,除了孟浩然一样的飘逸酒鬼,其余都是路人甲吧……李白也许注意到了杜甫的敏感,于是写下了“醉别复几日,登临遍池台。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 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说实话,比起李白给孟浩然以及汪伦的送别诗,这首简直如同没长醒的小孩。傅庚生说:“真情生于至情,真情之文成于至性之人”,李白是至性之人,可他的真情用得没有杜甫深,大约君子之交淡如水吧,即便后来主动思念,也只是无聊时才会“思君若汶水,浩荡济南征。”(《沙丘撑下寄杜甫》),也许,李白活着活着醉着醉着,就把该给杜甫写的诗忘了。
后来,他们二人不再相遇,只剩下情感细腻的杜甫怀念李白的诗,只剩下“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了。